《花粉季的惡夢》

站在廚房，看自家後院和相連的社區 playground


從二樓看後院和社區 playground


 



 

不要讓不必要的(或次要的東西)把真正應該佔住你(或小孩)生活重心的物事給打亂了。要問我，為什麼小宇會自己讀書、為什麼他會 enjoy 練鋼琴，太簡單了，因為電視電玩這種太容易腐蝕心靈的東西，在我們家等於是不存在的，或說，他們也知道有電視，我也是有在讓他們看 pokemon 還是什麼 Power rangers 的卡通 (人生總要有消遣，我不是只讓小孩看那種所謂有教育意義的節目)，不過，不會讓他把這種東西一直掛在心上。

我們家當然沒有電視遊樂器，讓小孩開電腦上網，也只是因為做功課或想知道什麼知識上網查資料(這就已經是一種快樂的遊戲了)，不是去玩電腦線上遊戲。

我覺得有一個朋友說得很好，也跟我想的一樣，電玩這個東西她絕不給小孩，因為，重點不是電玩本身一定有什麼不好，也不是你有把握約束他每天或每週玩個多久，而是這類的東西一旦讓他知道有了，且成為常態，這種東西是很容易會盤據孩子的整個(或說大部分)的心思的，只要功課作完了、有閒暇了、週末了放假了，他心裡想的就是他要玩這個。做完功課是為了打電玩、讀書是為了打電玩、練琴是為了打電玩、小朋友聚在一起就是打電玩，連坐車出門都要跟你說這段路很長，他要帶著他的掌上型電玩、去戶外走走他還要拿著他的掌上型電玩。小孩子聚在一起除了電玩已經不知道有什麼好玩，沒有別的話題，沒有別的遊戲和互動。

然而，話說前一陣子，電腦這類電玩遊戲真的讓我嚐到苦頭。

四月底到五月底是花粉熱季節性過敏者的惡夢期，小宇就是受害者，眼看好不容易春暖花開了，我家後院正對著社區小公園，小朋友都在外盡情發散長長整個酷寒的北美冬季被逼待在室內過剩的體力。本來即使小宇鋼琴小提琴還沒練，我是鼓勵孩子及時行樂的，有鄰居小朋友來呼朋引伴了，我就放孩子出去活動，和小朋友們玩過癮了有個好心情，回來再去練琴都沒關係……

花粉季，我卻因為他的過敏必須限制他的室外活動。

我知道學校一週有一堂電腦使用的時間，讓孩子上網，小宇跟我說了這個 Club Penguin 的線上遊戲，我檢閱了一下，看在他無法出門玩耍的無奈，就開始條件式地開放，如果好好練完琴，也許有時候可以上網玩玩這些遊戲。

我不想讓這件事情變成每天都有的事情，所以我的條件不是「練完琴就可以玩電腦」，通常比較是這樣：這兩天我覺得你練得不錯，我答應等一下吃完飯或是明天放學回來你就可以玩十分鐘什麼的，不是練完琴馬上有的報酬。開電腦上網玩遊戲，和看看電視、找一些勞作、幾個新玩具、跟我上超市逛逛買東西，書唸完了你想上圖書館再借，要多跑幾趟我都奉陪；甚或還是出去玩，但是盡量不接觸草地，讓多種事物吸引力分散。

但是妹妹每天放學就出去撒野，沒有三兩個小時不進門，只在後院玩到渴了就跑回廚房討水喝(還真方便)……為了安撫小宇，電玩這個東西，幾乎變成天天都有十分鐘。

也許很多人會覺得說，一天只有十分鐘，實在是不多不氾濫。而，十分鐘，他覺得玩到了，真的也心滿意足。

怕的就是「練完琴你就可以去玩電腦」這種遊戲規則慢慢成型 (雖然練琴和玩電腦遊戲沒有劃上等號，但是是有某種關連的)。玩十分鐘是小事，可怕的是：一心期待那十分鐘的心情，氾濫污染到整個練琴時刻對音樂本身的投入與感受力。

到目前，小宇練琴基本上我是全程陪練，不否認有督促的意思，不過這也一直是個習慣，因為他從小練琴就喜歡聊天討論 (就像我之前寫信跟老師說的)，程度起來後，我們還一直有互相啟發和討論的機會。結果，電玩介入後，他都不再去體會感受音樂 或跟我講這個曲子怎樣怎樣了。就是埋頭猛練，拼命三郎似地把每一個鍵按好按對。小小腦袋裡想的是什麼簡直就可以看到，原本還是可愛討喜的音符，從鋼琴裡飛出來，結果通通變成什麼電玩符號圖案。他彈出來的每個音，簡直都在喊著「我要趕快練、我要趕快練，趕快練好去玩電腦。」

我雖然陪練，扮演監督者、也兼引導者和聊天互相發想，但從來不是規定「要練多久才可以」，(甚至小宇更小的時候是我當媽的說「好了，夠了，今天就練(玩)到這裡」，有其他家長問：你家小孩每天都練琴嗎？都練多久？我都答不太上來，每天練，大概是，但，時間？因為我們真的就是可能在鋼琴前，一天幾次，總共坐上一兩個小時，但是不是埋頭苦練，這怎麼算練習的時間？)，都是我覺得練到某個份量或品質就讓他罷手，對我來說，曲子有深有淺有難有易，每天的精神和體力都不同，練習時間多久不是重點。小宇很清楚，我們練琴的要做到的，是達到一個品質，重點不是在正確流暢而已，當然更不是你敷衍我在鋼琴前面坐滿一小時什麼的。所以常有他從學校借了什麼書回來、有個什麼好玩的新功課，甚或他想跟妹妹在樓上先玩什麼遊戲，我都答應他可以唸完玩完再去練琴，練琴也要有情緒。我不要小孩心不在音樂上地練琴，那只是浪費時間，還讓我聽到滿腦子噪音。

我實在懷念他那種彈完一遍新功課，得意兮兮地說「這首曲子的第一行和第二行是 G major，不過第三行開始它就偷偷換成 D major 了，以為我們不知道，不過我一彈就聽出來了……」的好時光。有時候我告訴他「你這個音階，好像是一個人在樓梯上連滾帶爬地摔下來了，讓我替這個摔傷的人覺得很痛」。或是小宇自以為是「這個地方怪怪的，我等一下要自己作一首新的曲子，把這邊改成這樣那樣，一定更好聽。」再不就是無俚頭冒出一句「這裡把它高八度，或再高八度，聲音高高尖尖的，才有刺刺的感覺」我問幹嘛要刺刺的，「這個曲子譜上旁邊有一條瘦瘦刺刺的魚的圖案」他說「現在這個聲音太低了，是胖胖的魚」。然後我們把琴蓋撐到大開，他覺得好一些。此後玩琴蓋不是我在家裡一人練琴的專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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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大大給了我教訓，把 video game 這類的東西引進孩子的生活中，尤其是變成練琴的報償，實在不智。完全破壞了練琴的的情緒，還好花粉季已過，終於可以到後院呼朋引伴瞎搞亂玩打架吵嘴，電腦遊戲立刻退出我們的生活，彈琴就是彈琴，回到 enjoy 音樂本身，不再有其他目的。天下太平。

暑假開始了！